理想的李想_

唯一的规则只有爱。

暗涌(三)

暗涌(三)

 

窗外酝酿着沉沉的闷雷,铅灰色的云彩被压的低低的,看起来快要下雨了。夏季的雨总是这样的突然,在室内明亮灯光的衬托下,外面的世界都变得越发狼狈起来。



吴谨言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她曾经学过很久的芭蕾,那苦涩枯燥的十年占据了她生命中很大一部分,但她却很少去主动回忆,只是有那么几次也会梦到光滑的木质地板和纯白色的舞鞋。



二十岁以后,她不得不重新给自己的人生做选择,放弃过去的生活,吴谨言不算坦然,但是确实感觉到了轻松。她是个有些固执的人,从那以后又过了这些年,她没有再买过一双舞鞋。



其实她想起的旧事也并非是过去练舞的种种不易,也不是改行奋斗的艰辛过程,而是一个人。



某个沉闷的雨天——之所以记得是雨天,是因为她当时在操场跑步,突如其来暴雨把她们整队人淋成了落汤鸡——也算因祸得福,原本的晚训改成了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澡堂的大厅会有那种公用的吹风机,每次赶上人多的时候都要排好久的队,吴谨言拧着湿淋淋的头发,默默站在长龙之后。吹风机的噪音很大,隔这么远还能听见嗡嗡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拨着一部清宫剧,旁边同组的女生似乎很被吸引,偶尔兴奋地啧啧两声。



“轰隆——”窗外的惊雷蓦地响起。



吴谨言昂着头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水,视线刚好落到电视屏幕上,那一帧是一个正在旋转舞动的女子。



屏幕上的女子看似在表演舞蹈,红菱旋转、轻盈如雪,其实画屏翻转之间,清雅大气的兰梅竹菊已经跃然纸上。表演还未结束,剧中人便赞叹连连。



吴谨言学习的专业就是舞蹈,女子肢体的柔软展现,她看的多了,本不该觉得怎样,然而她竟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看着电视机愣神好久,全然听不到周围的吵闹和同伴的询问。



耳边竟是清晰的风声。



那女子行了礼,甜甜一笑,温润乖巧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矜持淡然,“知画献丑了。”



“轰隆——”本来闭眼思索的吴谨言一下子张开了眼睛。



“谨言,”助理轻轻的喊她,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最近辛苦了。”



“谢谢。”吴谨言接过杯子,淡淡的垂眸,氤氲的热气迅速润湿她的睫毛。


助理觉得,吴谨言最近有点奇怪。


她这一阵子总是闷闷的,对什么都兴趣不高的样子,不工作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睡觉和发呆。吴谨言平时很会活跃气氛,跟大家打成一片,所以突然静下来,就会变得有点突兀。



不知道谨言整天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助理摇摇头,在她对面坐下,默默地翻着手机查看日程。同事在微信上发来了图片,是今天在片场拍的照片。



“秦老师这个洛神妆也太美了吧!”助理赞叹道。



“嗯?”吴谨言本来无神的目光聚集到助理脸上,“怎么?”



“喏,富察皇后跳洛神舞的装扮,”助理把手机反过去,“你今天在片场不是看到了嘛…”



“哦哦…”吴谨言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往前探了探身子。



“我念大学的时候,都没她现在看起来年轻…”助理神伤的摸着自己的脸颊,“要不为啥人家能当明星!”



“仙女下凡很辛苦的,吾等凡人仰望一下就好了。”吴谨言笑了笑,好像恢复了几分活泼,可是她眼底亮亮的光彩就像彗星尾巴似得,一下子扫过就消失不见。



吴谨言歪了歪头,豆大的雨滴急促的拍打玻璃,闪电照亮远处的云端,雷声紧随其后。



若你总是期盼一个人的出现,见不到她的时候格外的枯燥乏味,与她待在一起又特别舒服安心,这能代表什么吗?



也许不能。



海兰察的扮演者叫王冠逸,高大帅气,人也阳光。之前拍戏的间隙,王冠逸给秦岚递水的时候很体贴的拧开了瓶盖,吴谨言看在眼里,继续和明玉说话聊天,心里却莫名的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直到王冠逸分别把她和明玉的瓶盖都拧开才有所缓解。



这也太鸡贼了吧,吴谨言内心疯狂吐槽自己,人家只是很懂礼貌很绅士啊,更别说他还是秦岚带出来的艺人,此情此景非常合情合理。



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没有人发现,却让吴谨言格外的在意起来。她不是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对世界和自己的认知已经很敏感了,她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



如果非要说不知道,只能是不想承认罢了。



“这雨什么时候停?”





不知道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紫禁城立在大雪之中,更显庄严肃穆。沉重的钟声由远及近,一名小太监手持令牌,奔出一个个的城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他所经之处,侍卫们都单膝跪地,神色庄重。



长春宫的正殿跪满了宫人,原本宽敞的厅堂,现在看起来格外拥堵狭小。站在高处的男人,背对着宫人负手而立,他长久地沉默着,只是背影都让人觉得如山般沉重。



男人收回凝视棺椁的目光,他抚摸着自己拇指上那枚戒指,这是权力的象征,天下之资皆可为他所用。



倒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皇后为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然后帮他带上这戒指,“皇上要勤于政务,不然就是臣妾没有尽好规劝之责。”



“你是最好的皇后。”这话是他亲口说的。



“你这般软弱,不配做朕的皇后,不配做大清的皇后。”经年之后,这也是他亲口所说。



“皇上从未真正了解过娘娘心中所想,”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您根本不懂皇后娘娘。”



“放肆。”抬手间,他已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冷的渗人。龙有逆鳞,触者必死。



“是你配不上她。”那人毫不畏惧,言语间甚至比刚才更坚定些。



“大胆!”他猛地转身,声音嘶哑,眼神凶狠的几乎能在她身上凿出两个窟窿来。



这股子森然的气势,惊的宫人们赶紧低头叩首,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好啊,皇后生前最宠爱你。”他冷笑着,“那你便去给她陪葬吧。”



她也笑了,竟像得偿所愿般,暖如春阳。



“奴才,愿一生追随皇后娘娘。”



锋利的匕首出鞘,冷冷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淡青色的血管在女子纤细白皙的手腕中如隐若现。



每天都做这样的梦。秦岚捧着水泼在自己脸上,哗哗的流水声让她觉得真实而安全。白天拍电视剧,晚上梦里也播没头没尾的连续剧。



秦岚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没有黑眼圈,皮肤也算细腻,虽然一直做梦,但是好像睡眠质量还行…



蓦地,镜子中的人眼神变了,这种温柔似水又满含坚定的眼神,秦岚最为熟悉。她眨眨眼睛,更为仔细的盯着镜子看起来。可是一切如常,那眼神又如梦一般的消失了。



秦岚皱皱眉毛,认真考虑起来什么时候去看看医生。



敲门声突然想起,急促却很规律。



“等一下等一下…”秦岚慌忙的抽了两张面巾纸擦脸,她刚才光脚从床上跑下来,现在由得跌跌撞撞的回去穿拖鞋。



木门旋转着打开。



“娘娘…”吴谨言的神色是有几分焦急的,可是看见秦岚的那一刻就马上舒缓起来。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有点苦恼的摸摸额头,憋出一句,“早啊。”



“早啊,小猴儿。”秦岚笑着侧了侧身子,把吴谨言迎进屋来,“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跑来…”



“没什么…”



“没事吗?你脸色不太好…”秦岚按着吴谨言坐在椅子上,递给她一杯水。环顾自己的房间,除了刚醒被子有点凌乱,其他都还看得过去。



“娘娘。”



“嗯?”秦岚在吴谨言身边蹲下,耐心地看着她的眼睛。



吴谨言默默的移开视线,那点羞赧全落在人家眼里,她缓缓开口,似乎不知道怎么总结语言,“就是,做了个…梦…”



“梦?是噩梦吗?”之前听吴谨言说梦到富察皇后,秦岚只当成巧合,现在听她再次提起,不免来了精神。



吴谨言点点头,又迟疑着摇了摇头,最后并不释然的笑了笑,有点苍白地说,“可能是我最近神经太紧张了,梦就是梦,不能当真…”



本来秦岚还想追问下去,可是看见吴谨言这幅神色,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秦岚慢慢的起身,用手臂环住吴谨言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



突然的拥抱让吴谨言的身体有些僵硬,其实秦岚也有点懵,怎么就这么顺手?





她们相识的时间不长,可是这样的拥抱却像是进行过千次百次一样,身体的记忆格外敏感。



其实,秦岚曾经刻意的隐藏着自己对吴谨言的关注,身体接触也都很留心,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她很清楚。可是就是这么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到吴谨言身边。



她是出道多年的演员,对于角色和故事的情感收放自如。



秦岚搂着吴谨言的胳膊微微用力,轻声说道,“别怕。”



可她作为这个年纪的女人,她又太清楚什么是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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