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涌】
<三>
袁一琦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梦里似乎还闻到了炖牛肉的味道，她舔着嘴唇从梦里醒过来，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候了。
刚醒来的那一刻，袁一琦的意识有些混沌，还疑惑自己身处何处。房间里昏昏暗暗的，厨房亮着那盏暖黄色的灯下，沈梦瑶正揭开盖子，不熟练的检查食物的生熟。
“呦，你醒了，”沈梦瑶冲她招招手，“过来替我尝尝咸淡。”
“哦，来了。”袁一琦起身下床，拖拉着鞋子走过去，好像睡了一觉起来有点冷，正好吃点东西暖暖。
沈梦瑶从橱柜里取出一副新的碗筷，捞了勺牛肉，递给袁一琦。
“我说我做梦梦到炖牛肉了你信吗？”袁一琦乐呵呵的接过来，“好香，卖相不错。”
沈梦瑶没接茬，低头搅了搅锅子，注意力却不在翻滚的汤汁上。袁一琦眼尖的瞟到了灶台上那本《食谱大全》，有些失笑，夹了一筷子牛肉丢进嘴里，很是凝重的咀嚼了半天。
“怎么样？”沈梦瑶问道。
“火候刚好，肉质嫩滑，入口即化，”袁一琦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是…”
“什么？”沈梦瑶把身子探过来，认真的瞧着她。
沈梦瑶平时基本上都在警察厅的食堂吃饭，这套厨具就是图一时新鲜买回来，用的次数最多的就是煮面条。
袁一琦咧咧嘴角，“就是，有点咸。”
“那就多配点米饭吃。”沈梦瑶把围裙摘下来扔给袁一琦，“看着点火，我去喂猫。”
“哈？我不会搞这个哎…”
“学嘛…”
“不要！我是客人！”
“所以才让你比坨坨它们先吃啊。”
“……”
Miyo站在巷尾的暗处，专注的看着不远处那扇透着昏黄灯光的窗口，又一阵寒风吹过，她皱皱鼻子，狠狠地打出一个喷嚏。
“要么头儿你先回去吧，这有我们盯着，安排了不少人手呢。”旁边的黑衣保镖说道。
Miyo不答反问，“查出这个警察的来路了吗？”
“不过是个小警员，父母都是小镇子里的平头百姓，是外地的，前一阵子她才被调过来，难怪不认识拐哥。”
Miyo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些。袁家的确睥睨群雄，却又难免树大招风，要是碰上有心之人，搞不好也会生出乱子来，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
“不过还有件更重要些的事，”保镖指指手表，“您七点钟约了林小姐吃晚饭。”
Miyo一拍脑门跳上汽车，绝尘而去。
暮色四合，天边青橙色的云渐渐褪去，璀璨的华灯高照，撑起城市的夜幕。
翌日清晨，沈梦瑶被迫起了个大早。这一夜睡得极不舒服，虽然床铺不大倒也住的下两个女孩，只是沈梦瑶与袁一琦相识的时间到底还是短了些，同睡很担心挤到她，而且袁一琦睡觉又不老实，半夜醒来还要给她扯扯被子。
不过袁一琦倒是睡得香甜，沈梦瑶知道她昨夜睡得晚，没忍心喊醒她，自己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在厨房转悠一圈之后，决定好好的做顿早餐。
平常的话，沈梦瑶的早餐都是在街口的铺子里解决，或者时间紧张干脆就不吃，现在家里多了一张嘴，果然很多事就不能太将就。
沈梦瑶刚调到这座城市不久，除了同事基本上和别人没什么往来，三餐都可以在外面解决，现在用的这些米面果蔬还都是昨个儿白天，袁一琦睡觉的时候她出门采购回来的。
熬了锅香甜的白粥，搭配合适的小菜，精致早晨的代价就是，自以为时间充裕的沈梦瑶最后连碗都来不及刷，草草套上制服就出了门，一路小跑才没有迟到。
瞧见沈梦瑶来，刘炅然赶紧搬了凳子坐到她旁边，一脸愁容，“瑶瑶，我们好像惹了麻烦。”
“啊？”沈梦瑶没能马上明白刘炅然所指。
刘炅然环视四周，凑到沈梦瑶耳边低声问道，“你知道那天巡夜，咱们俩带回来的那个饭店闹事的女孩子是谁吗？”
小黑？沈梦瑶反应过来，看刘炅然一脸严肃的样子，她马上觉得非同小可，随即想到的是好在自己的出租屋是真的家徒四壁，就算小黑是江洋大盗也只能空手而归了。
“那女孩才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混混，”不等沈梦瑶回答，刘炅然就自顾自的讲下去，“袁一琦你知道吧，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黑帮老大的独女！就是咱们厅长碰上了也得…”
“她是袁一琦？”后面的话沈梦瑶已经自动忽略了，喃喃道，“那她说什么无处安身流落街头…”
沈梦瑶进警察厅时间不长，刘炅然也是同期调来的新人，两个愣头青上班没几天居然把惹不得的袁小姐拘来了，在警察厅这枯燥地方，也是不可多得的乐子。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介绍袁家辉煌的刘炅然，沈梦瑶觉得还是不要把袁一琦住在自己家里的事告诉她了。
“所以，袁一琦大概是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刘炅然一锤定音。
这一整天沈梦瑶怎么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心猿意马的应付完工作，总算挨到了下班的时间。
“哎瑶瑶！不一起去食堂吗？”刘炅然高声喊她。
“不了，”沈梦瑶头也不回，“回见。”
谁知沈梦瑶急匆匆的回去，却扑了一个空。
她那狭小的出租屋里只剩夕阳柔和的橙色余辉和两只嗷嗷待哺的猫咪，袁一琦已经不在这儿了。
沈梦瑶无法对着空气发问，只能把准备了一天的话憋回肚子里。
这种被戏弄的感觉真不好。
沈梦瑶喂饱了小朋友和坨坨，郁闷的把自己扔到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甚至在想这个强行进入自己生活又突然消失的女孩，有没有可能是个幻觉。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好不容易咬住小警察，你干嘛自己回来了？”舞厅的环境很是喧闹，Miyo不得不抬高一点声音，“该不会这么快就没兴趣了吧。”
袁一琦翘着二郎腿，慢慢抿了口杯子里的酒，不急不躁的说道，“她今天去上班，肯定会知道我的身份，你还真当一句话就能让警察厅的人变成哑巴？我不走，还等着她撵我？”
“还算有自知之明。”
“这叫以退为进，是战术。”
台上跳舞的舞女一曲终了，缓缓退场，舞台短暂的黑暗之后，一束柔光幽幽的落下来，光束中间的女子一开口，便是清丽动人的音线。
袁一琦侧侧头，不动声色的观察Miyo脸上的表情。
“看我干嘛？”Miyo察觉到了好友的视线，罕见的表现出了几分羞赧，赶紧接上刚才的话题，“那个沈梦瑶，长得不错，背景挺干净的，身手蛮好…”
“哦。”袁一琦点头，“给林楠的花篮送去了吗？听说你昨晚约了人家吃饭，有进展没？”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Miyo抬手喝完了杯中的残酒，起身理了理衣服。
“去后台嘛，记得送人家回家。”
“闭嘴。”Miyo懒得回头看她。
袁一琦跟着音乐的节奏晃晃杯子，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
沈梦瑶爬起来走进厨房，准备随便找点剩饭或者煮个面吃，余光扫到空荡干净的水池，她疑惑的抬了抬眉毛。
早晨着急出门，她还留了碗筷没刷啊，总不是什么田螺姑娘的故事，再说还有袁一琦那份…袁一琦？
沈梦瑶拉开橱子，整齐摆放的碗碟一个不少，旁边还有一盘西红柿炒蛋，已经冷掉了。
她想起昨晚全神贯注盯着自己洗碗的袁一琦，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不用再猜下去了，除了这个大小姐还有谁会把菜放到碗橱里？
后来沈梦瑶才在袁一琦的口中得知，这道西红柿炒蛋，还是她在伦敦的时候参加集体出游时，为了能有个拿得出手的中国菜，专门找自家厨师学来的。
沈梦瑶满怀期待的夹了一口。
真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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